皇帝周围的低气压已经维持了七八日,梁九功这些天一直绷着一根弦,吃不好睡不好。
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皇帝有何不妥。
可谁知道在这每个夜里万岁爷躺在空空的御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呆就是大半宿。
中间来查看皇帝睡眠情况的小太监,第一次见到时差点吓得叫出声。
梁公公对小太监下了封口,可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
他可不能再让皇帝这么折腾自己,哪怕被打一顿也要向皇帝主子进言了。
这天黄昏,原本晴空万里,忽然狂风大作,卷起了尘埃,飘零了春花,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
正在练字的皇帝桌面上无数张“忍”字,张张力透纸背,锋芒毕露。一下子被这阵莫名其妙的风吹落了一地。
康熙明显愣了一下,紧紧攥着狼毫,抬头看到窗外昏黄的天空。
眼睛里满是矛盾的挣扎,痛苦的抉择。
倏地,他一把丢开笔。
离开书案,冲出殿门,丝毫不顾及越来越大的雨,连伞都不打就要往外走。
“皇上皇上”,梁九功意识到终于发作了,急忙抓起小宫女递来的油伞跟了上去。
出门时没忘了安排好小福子把皇上的御笔亲书收好,谁都不能看到!
康熙对身后的众人不管不顾,就在风雨里中大步流星,健步如飞。
走着走着,一向少年老成的皇帝竟小跑起来。
梁九功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前头的皇上跑动的背影,他似乎抛开了一直束缚着他的什么。
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进了太皇太后的慈宁宫。
大清的定海神针,后世尊称的孝庄文皇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已经得到通报,皇上正冒雨向着她这里赶来,似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已经让人准备好干衣服,姜汤,生怕孙儿着凉染病。
她的儿子福临一辈子让她操碎了心,唯一欣慰的就是给她留下这么个好孙儿。
她是实心实意的疼爱那个孩子!
虽说为了让玄烨尽快成长成一位合格的君王,有时她是严厉了些。可根本上,太皇太后还是个心疼孙儿的好祖母。
康熙大步跨入慈宁宫,这条他走过无数次的路,这回他走的异常坚定。
到了皇祖母的面前,二话不说,扑通跪倒在地,一个头磕在地上!
太皇太后被他唬了一跳,知道这是有大事了,一个眼色,身边的人迅速退去。
燃着檀香的香炉吐出丝丝青烟,又渐渐升高消失了痕迹。
祖孙俩一个坐在榻上,一个跪伏在地。
苏麻喇姑和梁九功,也是给这世上最尊贵的两个人留足了空间,退到了外间。
这距离听不清具体交谈的内容,但里面主子叫人,两人也能及时上前伺候。
“皇帝……”
太皇太后还没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康熙就已经直起上身,“求皇祖母成全,我,我要接她进宫。”
一双眼睛亮的吓人,嘴唇却能看出轻轻颤抖。
祖孙俩相依为命这些年,自是极为亲厚,私下里皇帝也不在抚养他长大的皇祖母面前称朕。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大风大浪见过无数。
这时也是拧起了眉头。
她略微一想,便已知道她是何人。
心中轻叹,也许这就是玄烨这孩子的劫数。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是情种。
她的公公,她的夫君,她的儿子……
现在轮到她兢兢业业,悉心培养的孙儿。
都是命!
“皇帝,她已经嫁人了。祖母当年并没有反对,是你们没有缘分。”
玄烨膝行两步,带着希冀的声音响起:“皇祖母,她那夫婿已经没了三年。现在两家已经和离!”
“我,我以为我忘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提过,我是怕如同当年父皇那样让您失望。皇祖母,可您可否知道,得知她定亲的时候,我,我恨不得杀了他要嫁的那人满门!”
康熙想到几年前的无奈退让,依然怒火中烧,眼睛红的滴血。鍶簬茽攵蛧艏蕟╭ァんττρS://ωωω.SしΖωω.℃Θм んττρS://м.sしΖωω.cΘмヤ
“可我知道,我不能,我是皇帝!
我有万民社稷,有祖宗荣耀,要担负爱新觉罗帝位的延续!
那时鳌拜跋扈,四辅臣各怀鬼胎。
我知道我亲政不久,朝廷内外人心浮动。我知道满朝文武等着看我这个小皇帝的笑话。我不敢做错行错一步。
而她只是个小女子,我不能因为她,因为她做一个皇帝不该做的事情……”
康熙抓着皇祖母的衣角哽咽快要说不出话。
太皇太后坐在上首,也是回想到那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几年。想起他们祖孙俩受的苦,也是一声叹息。
福临为了董鄂氏那个女人,置这万民江山于不顾,置她这个亲额娘于不顾,置玄烨于不顾。
那个女人死了,他连皇位都不要了!
那时玄烨真正才六岁啊,就这么丢给她个老婆子。
玄烨是个多好的孩子。
他比他的阿玛强,他的心里始终没有忘记他的使命,他的责任。
他肩负的太重,那么瘦弱的肩膀担这着江山,有谁又能真正理解体会他的艰难。
玄烨从小便被她耳提面命教导如何做个好皇帝。
可权力从来不是温情的!
为了江山社稷,他放弃了。他不再提起了。
她以为这么多年后宫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使他忘记了。
如今知道原来不提不是放弃,那是他的念念不忘啊。
太皇太后下榻,扶起孙儿,如小时候一样牵着他的手。
小手已经变成宽厚修长,骨节分明。
她的玄烨长大了,她老怀甚慰。
引着皇帝坐下,太皇太后爱怜的抚过他的脸。
“玄烨啊,祖母知道啦。你回去吧,祖母会把一切安排好。”
自康熙亲政以来,他的皇祖母顾忌他的威严,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亲近的举动了。
皇祖母的手还是那么干燥温暖和小时候一样。
她老人家当年就一直这么拉着他,护着他,推着他走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现在,她老人家早已不过问朝政,安享晚年。
在他需要的时候,祖母还是最懂他。
康熙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孩子气的露出大大的笑,又给了老太太一个熊抱,一个劲的谢恩。
太皇太后看着孙儿开心,也是哈哈笑着拍他的手。
不就是个女子,就是天上的仙女儿,她也要给他的孙儿寻来!
得不到的,才是心魔!
她就不信,就在她眼皮底下,还能翻了天。
皇帝这么殷殷切切求一回,要是个好的,自是最好不过。
要是个搅事精,皇帝可不是个会为了女色昏了头的。他是天生的皇帝料子,新鲜劲过了,更不值得一提。
祖孙俩这么真情流露一回,两人都觉得,连这几年由于皇帝威仪日渐隆重,再加上太皇太后的刻意隐退而产生的淡淡疏离都烟消云散了。
亲亲热热一起用了晚膳,太皇太后笑呵呵得就赶着皇帝回去。
临走还给他吃了定心丸,示意孙儿上前,“皇帝放心,回去做你的事情,皇祖母这起子小事保准儿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又肃了面容,认真叮嘱:“人我给你接来,你可不能学你阿玛,该怎么做,皇祖母不多说。你一向心里有成算,切记江山社稷为重。”
康熙连连点头,躬身受教。
圣驾就出了慈宁宫,一路向着乾清宫而去。
太皇太后看着孙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听着外面纷杂的“恭送皇上”渐渐安静,就开始倚着大靠枕出神。
苏麻喇姑端着盛着一盏安神茶的托盘走近,将茶轻轻放在紫檀木的小桌几上。
“咔哒”,釉白的瓷盏发出和木头触碰的清脆声响,将太皇太后的思绪慢慢拉了回来。
她年纪上来了,这几年就愈发不喜欢灯火通明的,总觉得刺的眼睛发痛。
此刻殿中点的烛火不多,空旷的寝宫更显的寂寥萧瑟。
昏黄的烛光跳动,忽明忽暗间太皇太后的满头银丝反着冷白的光,更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苏麻喇姑忽然有些心疼。
她们终是年华老去了,她很庆幸能够陪着格格从青丝走到白发。
说来似乎有些悲凉,陪格格走到最后的竟是她一个小小的婢女,而那些英雄气概,纸短情长却早已经消逝在时光长河。
太宗,世祖,现在都已是太庙里高高在上的冰冷排位,成宗……不提也罢。(清太宗-皇太极;世祖-福临;成宗-多尔衮,死后追封,两个月后被福临剥夺尊号,掘墓鞭尸,挫骨扬灰。)
后来格格开始教养她的孙儿。
尤记得玄烨刚来慈宁宫的时候,只有那么大一点,又瘦又小,脸上有淡淡的天花留下的印记,容长脸,丹凤眼一单一双,黑且亮,小小的人儿规矩却极好,能看得出强撑出的镇静。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六岁的孩子就能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唯恐哭泣胆怯会让招来不喜。
天生的皇帝种子啊,这么些年过去,如今二十出头已经有了圣君的气象。
方才,她第一次看到皇帝如此迫切的提出他的渴望。
他跪在他皇祖母的面前祈求,然而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霸道以及透出的唯我独尊的威慑感,都让苏麻喇姑有些陌生,有些隐隐的恐惧。
皇帝终究长大了。
她竟开始怀念那个满眼依赖的唤她“额涅”的孩子。
想必格格也是因此怔忪吧……
“格格,喝碗安神茶吧。”
太皇太后侧了侧身,苍老的侧颜依然可以看出当年满蒙第一美人的风采。
声音低却不见丝毫疲惫。
“苏麻,你去叫人打听下,皇帝怎么就忽然又想起了她。”
太皇太后端起安神茶饮了一口,又疑惑的发问。
“年初,皇帝不是才看上了一个小选的丫头,听说是颇有宠。这没多久,新鲜劲就过了?”
“格格,那位小主,奴婢听说和那位有些关系的。是不是因为她,皇上才又记起了。”苏麻喇姑猜测。
“不会,这小选都过去三个月了,要是发作怎么会等到现在。”太皇太后并不赞同。
“真要把人接进宫的话,现在已经四月里了。格格准备怎么个接法?”
“这个不急,我得想想。名头既要好听,又不能太过招眼,哀家这个孙儿啊,对她上心着呢。”
太皇太后并不十分难为,甚至嘴角还有轻松的笑意。
“格格,奴婢斗胆说句僭越的。这位不会又是位孝献皇后……”
太皇太后哧笑了声。
递出手,由苏麻喇姑扶着走到窗前。
不知何时风停雨住。
一弯新月静静地挂在树梢。
空气里的泥土味道又让太皇太后有些思念起科尔沁的大草原。
“苏麻啊,自古以来记载了多少妖妃祸水。可真要说到亡国灭种这么大的事儿,是仅仅一两个女人就能办到的?前朝那些咱不说,就他们满洲这才多少年,那位叶赫老女,我那好姐姐海兰珠,还有董鄂氏,不都说她们是祸水,更有甚的,还说可定天下之兴亡!可笑!你说究竟是谁把那么些脏的臭的一股脑都倒在女人头上。她们可曾干政?即便是她们真是意欲摧毁这爱新觉罗的社稷,她们真有如此能耐?那为何如今我布木布泰好好的坐在这?!则天武后就出了那么一个?真当太祖太宗还有我那不成器的福临为了她们置祖宗江山于不顾?”
太皇太后一脸不屑。
“美啊,从来都不是一种罪过。只不过那些酸儒,懦夫对女人的恐惧仇视罢了。他们视女子美貌为不详,为祸乱之源,为灾难之始!”
“这些都不过是男人们不敢面对自身的失败而找的替罪羔羊。男人啊,只想青史留名,光鲜的都是他们的,犯了错,出了事情全都是我们女人的。可恰恰能够书写历史的不全都是男人?呵呵,无能!!”
“玄烨,我的好孙儿,那是我一辈子的骄傲,文才武略样样出众,他是必能开创出大清盛世的一代英主。你说他能连个女人能掌握不了嘛。我可不信。”
“既然他记挂了这么多年,我这老婆子何必做那棒打鸳鸯的招人烦。我当年的苦,我自己受了还不够吗,我认了。可我的玄烨就是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别说一个,就是十个。我都乐呵呵给他找来。”
说了这么一大通,太皇太后似乎是要将心里积蓄了太久的感慨一下子宣泄出来。
她心里松快多了,却有一丝丝疼痛从被她强制忘却的记忆深处一点点复苏蔓延……
原来,她也曾被人如珠似宝珍视过,满心满眼的期盼过。
原来,她也是某人的求而不得。
原来,她也曾被深深爱过。
多尔衮,布木布泰终究这辈子是欠你的。
你的恩情我都记得,从来没有忘记。
可我是皇太极的庄妃,我是大清最尊贵的皇太后,我更是位母亲……
我属于皇太极,属于福临,属于整个大清,独独不能属于你。
你的荣耀和尊荣,我真的无能为力……
福临他放不下,我又能如何,那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啊。
来生,就不要相见了吧,我有何颜面再去面对你……
苏麻喇姑知道这时候格格一定是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她极少提起的男人。
格格并不需要她去安慰,她只要安静的陪着,一起追忆那些鲜活的曾经。
她的格格,也是名动草原的美人。
当年多少部族的好男儿为了远远看一眼格格,紧紧跟着能走好几十里。
那么天真活泼,就像只美丽小鹿的格格,嫁给了她的姑父皇太极,又从盛京入关到了这紫禁城。
从永福宫庄妃到了现在慈宁宫中尊贵无比的太皇太后。
她再也看不到格格痛快的笑,放肆的哭了。
格格一辈子都有不得已,都在为人付出,她就那么隐忍着克制着。
如今对皇帝的成全,何尝又不是对她前半生遗憾的一丝弥补。
主仆二人就这么站着。
任凭这回忆的酸涩侵染上那清冷的上弦月。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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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